Chapter 7

理緒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少天，反正最後是被餓醒的。

醒來的時候，沒有平子、沒有藍染，甚至沒有五番隊簡陋的隊舍。一眼望過去，是瑰麗典雅的金邊屏風，還有青煙裊裊的銀質香爐。

理緒抓著被子坐起來，伏案休息的侍女似乎很眼熟。月光照進窗戶，伴隨著暗淡的琉璃宮燈時不時搖曳一下。

夜，非常安靜。

清醒了一點的理緒小朋友以最快的速度回憶了失去知覺前發生的事，然後腦內模擬了很多種可能。其中最為靠譜的一個應該是藍染發現理緒發高燒，於是通知了總隊長，然後總隊長又通知了白川家，最後白川家忠心耿耿的管家，連夜把理緒秘密接回家族治療。

很快，她的猜想就得到了證實。

偷懶休息的侍女因為種種輕微的響聲而被吵醒，然後她發現不久前還在沈睡的家主大人，正一個人下床準備找水喝。

侍女的驚呼引來了焦急擔憂的管家，然後管家們又從白川家的客房把睡的正香的醫生大夫之流挖了出來，並安排到理緒房間的屏風外排排站。

這一晚上，白川家徹夜燈火通明。

……

“這樣的話，應該就沒有大礙了，”四番隊隊長卯之花烈，非常慈和的問理緒，“卿和大人還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？”

理緒摸著自己的肚子，有些糾結道：“我餓了。”

卯之花隊長微微一楞，不過很快笑著回頭看了一眼理緒的管家，後者彎腰鞠了一躬就帶上門出去了。

“如果餓了的話，”卯之花隊長突然開口，問向正在神游的理緒，“為什麽不馬上說呢，等到現在，一定很難受吧？”

理緒想了想，然後認真回答：“因為大家都放棄了睡覺的時間來給我治療，如果我先吃飯的話，不就太任性了嗎？”

卯之花隊長露出一個微笑：“果然是卿和大人，還是一如既往的會為別人考慮呢……但是，其實偶爾任性一次其實沒有什麽不好哦。”

理緒眨眨眼睛。

“尤其是對平子三席這種本身就夠任性的人來說，一味的遷就討好往往會適得其反，”卯之花隊長高深莫測的說，“難得也要向他撒撒嬌，耍耍賴才好嘛。”

理緒瞬間把眼睛睜得金光閃閃。

卯之花隊長緩緩起身：“以上，卿和大人就當我在自言自語吧。至於卿和大人的病情，並不算太嚴重，記住按時服藥，還有就是……別忘了撒撒嬌。”

……

理緒在對著鏡子認真練習如何撒嬌，但是顯然這不是一門容易的課程。

在此期間，管家甲來過一次，他看著理緒在對著鏡子努力扭曲自己的臉，不由多了句嘴：“樂姬大人，是有哪裏疼嗎？您看起來好像很痛苦。”

理緒：“……”

管家甲將黑乎乎的藥放在理緒的面前，這種奇怪的藥，不止長的難看，還有一股很苦的味道。不過理緒小朋友面不改色的喝了一個精光，沒有一絲表情的變化。

管家甲覺得自己光是看著理緒喝，就苦的要命，但是作為白川家管家第一人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敬業的收好喝藥的碗，然後等著下次服藥時間，在裝滿這種藥給理緒送過來。

在他走之前，理緒突然問了他一個問題：“管家甲叔叔，你的妻子跟你撒過嬌嗎？”

管家甲想了一下，然後搖頭：“不，拙荊是大貴族家的女兒，我們一直相敬如賓。”

理緒繼續追問：“那她如果對你很任性的話，你會開心嗎？”

“這種事，”管家甲哭笑不得，“正常人都應該會很反感吧。”

理緒不問了，只是非常困惑的看著天花板，然後又看看鏡子裏的自己，最後索性趴在桌上假裝屍體。

管家甲臨走時想起了什麽，對理緒說：“五番隊有人來看樂姬大人了，好像是在南門。”

理緒立刻從桌上彈起來，拖著長長裙擺，光著腳丫一路狂奔。

……

結果理緒表示自己很失望，沒有看見平子，來的人是藍染。

藍染是第一次看見理緒這樣的打扮。頭上戴著的是雍容華貴、象征家主地位的彩飾，身上穿的是價值連城的雪緞錦襖……雖然光著腳，腳踝處卻有一根金色的細鏈，襯著腳腕像白玉一樣潔白纖細。

說實話，他被驚艷到了。

理緒嘀咕：“藍染七席，你是五番隊派來慰問我的嗎？”

“不算是，”藍染笑著回答，“只是有太多人都很關心白川卿和大人的身體情況，我運氣不好，正好抽到簽，所以作為代表來看看。”

理緒皺了皺眉。

“不用擔心，雖然說是很多人，但也不過是總隊長、隊長、朽木隊長之類真正知道白川卿和大人身份的人而已。”

理緒張了張口，欲言卻止。

“當然，這裏面沒有平子三席，”藍染閉上眼睛，“畢竟他就算真的擔心卿和大人，也絕不會說與我們的。這一點，卿和大人應該早就知道了吧？”

理緒面無表情的看著藍染：“你想多了，我只是想問……來看我的話，至少應該帶點禮物吧？難不成，藍染七席是空手來……”

叮當——一塊鑲嵌著墨綠色瑪瑙的項墜，從藍染手中落下。水滴的外形，靚銀色的精致細邊，讓整顆瑪瑙看上去更加飽滿。

藍染說：“還有意見嗎？”

理緒雖然很想說“有”，但是藍染已經不容她分說的，將項墜系在了她的脖子上。瑪瑙冰涼的觸感，輕輕觸碰理緒的肌膚，帶走了因為發燒而帶來的燥熱。似乎……的確有那麽些作用。

藍染系完墜子，突然沒由的笑出了聲。

理緒受不了的轉過身，打算無視他，就聽到藍染說——“啊，不好意思，其實剛剛，正好看到平子三席來找你。不過不用擔心，在戴墜子的時候，他已經臉色很不好的走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正常情況下，白川家精的跟猴一樣的四座管家大山，是不會允許理緒小朋友在生病的時候走出白川家大門的，這是即使嘴皮子磨破了，也不會改變的鐵血政策。

所以理緒做了所有青春期少女都向往做一做的事——翹家。

理緒把能摘下的頭飾都摘了，在華麗非凡的衣服外披了件低調的銀色披風，繞過所有重點監控路段，從南門邊的小洞裏爬出了白川家。

不過即使這樣，平子也照舊走的人影都沒了。

理緒沿著回五番隊的路走了一段，可始終沒有看到平子。眼看五番隊就近在眼前了，理緒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停下腳步。她現在身上的衣服、飾品，哪一樣不是價值連城，如果被人看到，身份就會暴露。

“平子笨蛋！”理緒低估了一聲。

找不到人的時候，理緒憑著小時候的記憶，找到了五番隊附近的那條河。這裏很隱秘，所以那天木屐壞掉的時候，理緒寧願去請求河神顯靈，因為她根本沒有想過能有人找到她。

不過平子做到了，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麽辦到的。

一向驕傲的她，抱著自己的膝蓋坐在河邊，無助的淚痕幹在臉上。當她胡亂想要用手去抹除痕跡的時候，少年時期的平子，背對著夕陽，咧著一口白牙，用著一分無奈裏帶著流氓的聲音，伸出手問他：“可愛的小姐，不知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背你？”

——所以，平子，明明是你先向我伸出手的，我既然答應了，就絕不會輕易放手。

理緒全身上下找了找，可憐身上都是名貴高檔的衣服，卻連一枚硬幣也沒有。

理緒懊惱的低頭俯視波光粼粼的水面，口中念念有詞：“河神大人還記得我嗎，我就是兩百年前在這投許願幣的白川理緒。我現在身上沒有帶錢，可是我上次許願的時候，願望也沒有實現……所以可不可以，用我上次投的錢，實現一下我這次的願望……”

說完的時候，理緒偷瞄了一眼河面，微風拂過的河面，漣漪卷卷。她有些失望——果然河神這種東西，都是用來騙小孩子的。

風靜止。

理緒的目光無意中掃過像鏡子一樣反射著周圍景物的河面，然後睜大了眼鏡。水中倒映的一棵樹上，隱藏著一個人，雖然上半身掩映在樹葉中，卻能輕易的看見一縷金色的長發垂在腰際。

理緒迫不及待的回頭，無奈岸邊濕氣很大，她腳下一滑向河裏栽去……雖然在那前一秒，她被一個大力摟入懷中。

本來只會濺起一個水花的河面，傳來兩聲入水的聲音。

……

理緒把頭從河裏伸出來，像鯨魚一樣吐出一串小水珠。水很淺，站穩的話，誰差不多到她的腰際。理緒等了一會兒，平子也把頭探出了水面。

“果然有河神啊，平子。”理緒露出一個小女生般的微笑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